版权方向苹果商店投诉下架构成“错误通知”，直播软件APP诉请停止投诉行为保全获支持

广州互联网法院 

民事裁定书 

（2021）粤0192民初21482号    

  申请人：广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被申请人：华纳盛世音乐版权代理(北京)有限公司。 

  申请人广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虎牙公司）诉被申请人华纳盛世音乐版权代理(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纳公司）确认不侵害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申请人虎牙公司提出行为保全申请。请求本院裁定：1.立即停止针对申请人虎牙公司的苹果应用程序“虎牙直播-游戏互动直播平台”就编号 APP142472-A项下相关事宜向AppStoreNotices@apple.com、苹果应用商店AppStore、苹果公司（APPLE INC.）进行投诉的行为，直至本案终审法律文书发生法律效力时止；2.本申请的申请费由被申请人承担。听证结束后，申请人撤回第2项保全申请。具体事实与理由如下： 

  一、华纳公司的投诉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 

  2021年4月10日，苹果公司通过电子邮件告知虎牙公司：2021年4月8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投诉，称申请人侵犯了华纳公司的音乐作品著作权，并因此要求苹果应用商店对虎牙公司的“虎牙直播-游戏互动直播平台”苹果应用程序（以下简称涉案程序）做下架处理。华纳公司始终未在侵权投诉邮件中提供相关作品的权属证明、具体侵权链接等初步证明材料，不构成法律规定及行业惯例中的合格通知。在虎牙公司多次书面催告华纳公司行使其诉权后，华纳公司仍然无正当理由未向人民法院起诉或向有关知识产权行政管理部门投诉，坚持要求苹果公司下架涉案程序。虎牙公司作为网络服务提供商，没有上传任何音乐作品至涉案程序，不存在侵害华纳公司权益的行为。况且虎牙公司平台注册用户数量巨大，直播活动中的著作权侵权行为具有随机性、隐蔽性，虎牙公司无法知晓，也没有合理理由知晓用户的版权侵权行为。但是虎牙公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努力克服前述诸多难点，在收到投诉邮件后已删除了华纳公司提供的侵权截图内容，虎牙公司的行为已超出了法律规定及行业惯例中对于处理版权投诉的要求或标准。截至目前为止，华纳公司仍未提供投诉所涉及的作品权属证明、具体侵权链接等初步证明材料，并不断要求苹果公司下架申请人APP，而虎牙公司已尽到了网络服务提供商所应尽的合理注意义务。因此，华纳公司的投诉缺乏事实和法律基础，明显属于无理投诉。 

  二、华纳公司企图通过反复持续的无理投诉的不正当手段，迫使苹果公司作出下架处理。 

  尽管虎牙公司自2021年4月16日起，多次被迫回应华纳公司的不断投诉，并主动解释：1.华纳公司应当按照法律规定提供合格的侵权投诉通知，包括投诉所涉及的作品权属证明、具体侵权链接等初步证明材料；2.侵权责任的判定应当交由司法机关而非苹果公司。但华纳公司在不提供前述证明材料、不寻求司法裁判的情况下，仍然持续数月多次、不间断地向苹果公司投诉称虎牙公司侵害其音乐作品著作权，坚持要求苹果应用商店下架涉案程序。事实上，华纳公司的真实目的是利用苹果应用商店较为严格的审核制度，以及苹果公司下架应用程序的权力，通过不断地重复举报来达到让苹果公司下架涉案程序的不正当目的。苹果公司对应用程序的管理非常严格且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在苹果公司致虎牙公司的邮件中提出，若申请人“未回应投诉方，亦未采取行动解决争端，可能会因违反《苹果应用商店审核指南》和/或《iOS开发者程序许可协议》而导致已发布的应用程序被下架。”根据苹果应用商店的相关规则，多次被主张侵权记录的开发者有可能会被逐出开发者程序。虽然华纳公司的投诉明显缺乏依据，但其通过持续不断地向苹果公司进行投诉，已经给涉案程序带来了现实而紧迫的下架风险。2021年7月15日，苹果公司已向虎牙公司下达最后通牒称：“若短期内本投诉未解决，苹果可能会被迫下架你们的应用程序”。一旦苹果公司基于自身平台发展、风险控制等各种因素的考虑而对涉案程序采取下架处理，将对虎牙公司的商誉和经济利益造成实际及严重的损害。 

  三、游戏直播行业的特殊性，一旦下架处理将面临难以弥补的损害。 

  虎牙公司所打造的虎牙直播是国内顶尖的以游戏内容为核心的直播平台，虎牙公司通过苹果和安卓应用程序、PC应用程序以及Web端向广大用户提供高清、流畅而丰富的互动式视频直播服务。2018年5月，虎牙直播在美国纽约交易所成功上市，成为中国“游戏直播第一股”，在国内外获得了广泛认可和拥有极高的社会认知度。在虎牙公司所处的直播行业，应用程序的下载量和访问量对企业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决定了企业的营业收入和估值。目前虎牙公司的直播平台累计注册用户2亿，签约主播逾百万。其中，苹果应用程序每日的下载量和访问量都高居行业前列。根据2021年6月30日苹果应用商店“娱乐类”程序的排行榜，涉案程序排名第9位，这是虎牙公司在直播内容、应用设计以及宣传推广方面多年耕耘所获得的成果。若涉案程序被下架，会导致大量现有和潜在的用户、主播向包括华纳公司在内的其他直播平台转移，势必给虎牙公司的商誉和经济利益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鉴于此，在华纳公司已持续近3个月进行无理重复投诉的情况下，考虑到苹果公司较为特殊的审核规定和作为商业主体的主观性，涉案程序已经面临现实而紧迫的下架风险。更严重的是，还可能引发行业内其他公司对此不正当竞争行为的模仿，进而扰乱市场竞争和运行秩序，并最终损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基于以上理由，虎牙公司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查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向法院提出行为保全申请。 

  被申请人华纳公司辩称：  

  一、虎牙公司对侵权行为存在过错，构成侵权（一）大量侵权内容是虎牙公司直接参与制作，或与第三方分工合作制作完成的，虎牙公司构成直接侵权。传播侵权内容的主播头像有虎牙公司官方LOGO的“虎牙编辑精选视频”及“舞蹈精彩视频集锦”，也有与虎牙斥巨资打造的直播综艺节目同名的“全明星偶像学院”，部分侵权内容现场画面显示虎牙官方LOGO或“真正的歌手”或“中秋之夜”等虎牙组织的活动标识。传播侵权内容的主播中，订阅数量大的主播大部分隶属于虎牙公司运营平台上的知名公会，少数订阅数量大的主播是虎牙公司平台公认的网红主播。根据法律规定，有证据证明网络服务提供者与他人以分工合作等方式共同提供作品、表演、录音录像制品，构成共同侵权行为的，人民法院应当判令其承担连带责任。鉴于华纳公司无法获得虎牙公司与上述公会或主播的协议，请求法院责令虎牙公司提供。同时，虎牙公司官方网页公开的《虎牙平台主播开播协议》内容显示，虎牙公司与主播就播出内容存在收入分成的合作模式，虎牙公司就主播的直播及上传视频行为获取了针对内容的直接经济利益，故虎牙公司对主播内容负有较高的注意义务。 

  （二）虎牙公司通过设置各类奖励积分规则，诱导、鼓励主播实施侵权行为。涉案程序中设置了多种奖励规则，以此鼓励、引导公会/主播制作、上传内容，完成开播任务，并从中获利。网络服务提供者在提供网络服务时教唆或者帮助网络用户实施侵害信息网络传播权行为的，人民法院应当判令其承担侵权责任。 

  （三）虎牙公司应当知道侵权行为的发生。案涉侵权内容侵权使用的音乐作品知名度高，虎牙公司作为国内顶尖的娱乐直播平台，应该有意识有能力意识到这些内容未经过合法授权的可能性极大，而虎牙公司针对同一主播的重复侵权行为甚至未能采取相应的合理措施。同时，虎牙公司一方面享受利益，另一方面又以直播注册用户数量庞大及直播难以监管而逃避审核、放弃监管，放任侵权行为的发生，拒绝承担与其所享有的权利相匹配的义务。 

  （四）虎牙公司未能提供证据证明其仅提供网络服务，不能进入“避风港”免责。虎牙公司声称侵权内容为用户提供和上传，主张其仅提供网络技术服务，但未就上传该侵权内容的主体身份等提供任何证据。本案中，虎牙公司构成直接和间接侵权，华纳公司可以直接针对侵权行为提出主张，无须按照“通知-删除”规则行事，“通知-删除”是为便利权利人能够及时采取措施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而设置，不应被理解为权利人维权行动的必要前置程序，更不能成为侵权使用者承担责任的条件。 

  二、华纳公司遵照苹果公司的投诉指引进行投诉具有正当性苹果公司设立了专门的知识产权投诉渠道和流程，这些审核规则主要减轻苹果公司自身的法律风险，同时日益成为权利人针对海量应用程序进行维权的便捷、有效的渠道，华纳公司正是遵照苹果公司的投诉指引提起投诉。在接到权利人投诉后，苹果公司有权自行决定采取措施制止侵权。本案中，华纳公司提起投诉至今已逾三个月，苹果公司并未立即采取下架措施，而是给予双方充分提供证据的机会。华纳公司提起的投诉并不必然导致下架，真正导致可能下架的正是因为虎牙公司始终未能证明其不侵权，使苹果公司产生合理怀疑。华纳公司认为利用苹果公司设立多年业已成熟的投诉渠道可以使维权行动更高效便捷，能够及时制止侵权，减少损失。众所周知，著作权侵权诉讼存在举证繁琐、程序时间长、判赔低、维权效果差等现实困境，对于华纳公司享有著作权的音乐作品，维权诉讼更加低效不经济，而行政投诉需要提供证据证明损害公共利益，对个体权利人而言亦存在实际困难。面对虎牙平台上数量众多且持续不断的侵权行为，华纳公司基于合理的考虑选择向苹果公司进行投诉是行使其正当权利，不违反任何法律规定。在和虎牙公司沟通过程中，华纳公司已告知其加入多个集体管理组织的事实，并提供了在线查询作品权利的渠道，另也以截屏方式提交了侵权证据，截屏信息包括主播名称、被侵权使用的作品名称以及订阅数。在投诉期间，华纳公司仅依据取样规则取证少量侵权内容，实际的侵权内容数量远远不止，在虎牙公司未能采取任何有效措施情况下，持续侵权状态成为必然。而且华纳公司在每轮取证时都能发现虎牙公司声称已经删除的侵权内容，这只能理解为根本没有删除，或者侵权内容又在无监管状态下重新上线。 

  三、虎牙公司行为保全申请不符合法律规定 

  首先，虎牙公司对侵权内容具有过错，对于侵权行为明知或应知，构成侵权，不适用避风港原则，其请求缺乏事实基础和法律依据。 

  其次，华纳公司的投诉不会必然导致涉案程序下架，目前双方正在商谈合作中，苹果公司已知悉此情况，不会在商谈期间下架涉案程序，而且涉案程序被下架仅对新注册用户产生影响，申请人所诉称的难以弥补的损害不会发生。 

  再次，如果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则华纳公司将不能通过便捷有效的方式维权，被迫仅能采取有限的诉讼或行政投诉的维权措施，二者的局限性导致华纳公司的合法权益长期处于持续不断的侵权状态，这将带给华纳公司无法估量的财产损害。 

  最后，苹果公司设立的投诉渠道日益成为快捷、有效、合理的网络侵权争议解决渠道，司法机关的一纸裁定有可能使这一渠道形同虚设，失去其正在发挥的积极作用。一方面，与虎牙公司类似的平台可能会纷纷效仿，借助行为保全措施阻碍权利人的合法维权，以达到逃避承担法定义务及侵权责任的目的；另一方面广大权利人将投诉无门，被迫只能寻求司法诉讼或行政投诉等单一手段进行维权，使本已艰难的维权行动更加举步维艰，对从华纳公司处获得合法授权的其他平台而言亦不公平。 

  综上，华纳公司请求人民法院判令驳回虎牙公司的行为保全申请。                            

  2021年8月4日，本院组织双方听证，初步查明事实如下： 

  一、有关华纳公司享有作品权属的事实 

   

  在听证过程中，华纳公司提交了香港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CASH)以及台湾社团法人中华音乐著作权协会（MUST）侵权作品权利查询截图，以歌曲《执迷不悔》为例，载明作曲及作词人为袁惟仁，代理出版商为WARNER CHAPPELL MUSIC HONG KONG LIMITED。华纳公司表示，根据音乐行业惯例，代理出版商是指通过签订版权代理协议的方式获得词曲创作者转让权利或授予权利，从而享有和管理词曲作品权利的音乐版权管理公司。 

      听证结束后，华纳公司另补充提交了：1.授权方WARNER CHAPPELL MUSIC HONG KONG LIMITED出具的《授权确认书》，确认华纳公司独家享有涉案47首音乐作品的著作权，包括但不限于复制权、表演权、发行权、信息网络传播权，以及以自己名义进行维权，授权期限自2021年1月1日起至2021年12月31日止，落款日期为2021年8月5日。2.授权方香港商华纳音乐出版有限公司台湾分公司出具的《授权确认书》，确认华纳公司独家享有涉案41首音乐作品的著作权，包括但不限于复制权、表演权、发行权、信息网络传播权，以及以自己名义进行维权，授权期限自2021年1月1日起至2021年12月31日止，落款日期为2021年8月5日。3.北京指弹音乐工作室出具的《专属授权证明书》，确认华纳公司独家享有涉案1首音乐作品的著作权，包括但不限于复制权、表演权、发行权、信息网络传播权等，授权期限自2020年1月1日起至2023年12月31日止，落款日期为2020年6月4日。 

  二、有关虎牙公司享有涉案程序权属的事实 

  虎牙直播是一个以游戏直播为主营业务的弹幕式互动直播平台，涵盖娱乐、综艺、教育、户外、体育等多种直播内容。虎牙公司提交的证据“虎牙直播-游戏互动直播平台”应用程序的详细信息、工商登记信息载明虎牙公司为涉案程序的开发和运营主体。 

  三、有关华纳公司被控不正当行为的事实 

  虎牙公司认为华纳公司不应当要求苹果公司下架涉案程序，提交了下列往来邮件证明： 2021年4月10日，苹果公司向虎牙公司发送电子邮件，内容为：请在有关本事项的未来通信中，在主体行中引用APP142472-A。2021年4月8日，我方收到一封来自华纳公司（“投诉人”）的通知，投诉人认为以下应用侵犯了其知识产权。投诉人尤其认为贵方侵犯了其著作权。请参见下方说明。说明：我方，华纳公司，为众多音乐作品的著作权人，有权授予使用我方和/或我方位于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中国澳门、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等地关联方所有或控制下的音乐作品的许可。我方注意到该应用开发者未经我方允许或授权，在本争议涉及的应用中使用了我方控制或管理的音乐作品。在所述应用中对我方的音乐作品进行未授权使用明显构成著作权侵犯。因此，我方特此请求苹果公司立即将该款应用的从苹果iTunes应用商店中下架。请直接与投诉人通信。我们期待收到贵方对贵方应用未侵犯投诉人著作权，或双方正采取措施尽快解决本事项的书面保证。请向我方及时告知相关进度。 

  2021年4月12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针对以上应用侵犯华纳公司所有、控制和/或管理的音乐作品中的著作权一事的投诉声明，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该应用。2021年4月16日，虎牙公司向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对上述编号为“APP142472-A”的投诉事项进行回应，对该投诉事项予以否定，理由为：我方应用本身不上传任何未授权作品；我方应用要求平台上所有主体不得侵犯任何其他方的合法权利，并有审查机制以下架侵权作品；投诉人未向我方提供任何文件证明华纳公司的著作权，我方无法确定相关音乐作品的著作权所有方/控制方是否为华纳公司。 

  2021年4月16日，华纳公司向虎牙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对同一日期虎牙公司的回复做出回应：提供虎牙公司并未与华纳公司签订任何许可协议的事实信息；提供侵权应用提供的部分其他未授权音乐内容的截图与PDF一览表供参考；提供音乐作品的详细版权方信息查询渠道，证明华纳公司为相关音乐作品的著作权所有方/控制方；重申虎牙公司的行为构成对华纳公司及其合法被许可方的侵权，并要求虎牙公司（a）立即清除或删除该应用中华纳公司所有和/或控制、涉及著作权侵权的所有音乐作品，（b）就对华纳公司音乐作品的预期使用与华纳公司签订许可协议，以及（c）因该应用的未授权活动向华纳公司支付损害赔偿金，否则，苹果公司应立即将该应用下架。 

  2021年4月23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对上述回应进行回应：认为华纳公司在发起投诉时的书面通知无效，并要求华纳公司提供相关音乐作品的权属证明以及所有侵权证据或通过我方网站向我方投诉。 

  2021年4月26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内容有：认为华纳公司发起投诉时的书面通知有效，有无著作权权属证明与本案不相关，并附随侵权应用提供的部分其他未授权音乐内容的截图与PDF一览表。 

  2021年4月30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内容有：要求华纳公司提供权属证明，表示已经删除了华纳公司投诉的所有视频，认为华纳公司的投诉为恶意投诉，要求苹果公司关闭该恶意投诉并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 

  2021年5月6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请求苹果公司立即下架该应用。 

  2021年5月8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催告华纳公司起诉，认为华纳公司的投诉为恶意投诉，要求苹果公司关闭该恶意投诉并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 

  2021年5月13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发送邮件，认为虎牙公司应知晓其运营的涉案应用程序的侵权行为并应当采取与其从该应用中获得收益相匹配的、更加积极有效的预防措施。虎牙公司的行为构成侵权，要求虎牙公司停止侵权或进行损害赔偿，要求IOS投诉团队在虎牙公司未能或拒绝上述要求5日后下架该应用，并附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相关规定。 

  2021年5月19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驳回了上一邮件中华纳公司对虎牙公司的指控，并继续请求苹果公司关闭华纳公司的投诉。 

  2021年6月11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该应用。 

  2021年6月16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请求苹果公司关闭华纳公司的投诉，并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 

  2021年6月18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重申了虎牙公司应当承担侵权责任的观点并继续提出2021年4月16日邮件中的要求。 

  2021年6月25日，虎牙公司向苹果公司、华纳公司发送邮件，请求苹果公司关闭华纳公司的投诉，并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 

  2021年6月28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要求苹果下架该应用。 

  2021年7月2日，虎牙公司向华纳公司、苹果公司发送邮件，请求苹果公司关闭华纳公司的投诉，并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 2021年7月4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该应用,否则将对所有相关方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 

  2021年7月7日，虎牙公司向苹果公司发送邮件，表示已经删除所有被投诉的视频，请求苹果公司关闭华纳公司的投诉，不将虎牙直播从应用商店中下架，并确认将向苹果承担与该事项相关的法律责任。 

  2021年7月12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该应用,否则将对所有相关方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 

  2021年7月15日，苹果公司向虎牙公司发送邮件，督促虎牙公司联系华纳公司交涉该事项，否则将下架该应用。 

  2021年7月16日，虎牙公司向苹果公司、华纳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要求华纳公司提供权属证据；声明己方已经删除有关侵权视频并将加强监管；声明已与华纳公司取得联系并等待华纳公司的员工对接；请求苹果公司维持该应用在AppStore上的正常运行。 

  2021年7月20日，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虎牙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7月19日结束的检查中发现该应用中仍然存在侵权内容，并附上截图与汇总表；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该应用，否则将对所有相关方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 2021年7月20日，虎牙公司向苹果公司、华纳公司发送邮件，内容为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正在洽谈进一步的合作细节；我方已采取技术升级等措施来加强对华纳公司已提供歌曲的监管，但难以监测并删除未提供的其他歌曲；我方已经删除了7月19日检查前的所有侵权视频，并尽快处理7月19日检查中发现的侵权视频。并在邮件的最后请求苹果公司保持该应用在AppStore上的正常运行。 

  2021年7月21日，苹果公司发送邮件“感谢双方（虎牙及华纳）确认双方正在直接与对方沟通以解决此事项。今后也请向我方同步沟通进度。” 

  在以上华纳公司向苹果公司发出的投诉中，累计包括约90首歌曲在内的215条侵权视频。虎牙公司认为华纳公司并未发出符合国家版权局发布《要求删除或断开链接侵权网络内容的通知》及《要求恢复被删除或断开链接的网络内容的说明》示范格式、其他网络平台的版权投诉指引规则所要求的规范的通知。也没有通过虎牙公司在《虎牙用户协议》《法律声明》《虎牙版权保护投诉指引》中提供的投诉渠道直接进行投诉，而是不断向苹果公司发出持续性投诉，并要求苹果公司下架涉案程序。 

  四、虎牙公司认为不采取行为保全将造成难以弥 

  补的损害的事实在国内用户数据方面，2020年第四季度虎牙直播MAU（月均活跃用户数）为1.785 亿，平台视频数量日均过万。根据虎牙公司提交的涉案程序在苹果应用商店“娱乐”类应用的排名、拉新数据，以及《虎牙直播平台市场表现报告》《虎牙2021年Q1财报：收入利润稳步增长夯实业务发展基础》，可见涉案程序下载量、访问量较大，手机用户占比高，月活用户数量高，在苹果应用商店日均新增使用设备数量大。另根据虎牙公司提交的深银专评报字[2017]第209号经济损失评估报告书、（2018）粤广南沙第33769号公证书：微信、脉脉、滴滴、京东、淘宝等其他互联网企业的单用户价值情况、（2018）粤广南沙第33770号公证书、《流量的市场价值与诉讼赔偿》等证据，可证明虎牙平台的单平均活跃用户价值为201.23元，微信单用户价值为650元，故涉案程序具有重大的市场价值。 

  五、其他事实 

  虎牙公司提交的《虎牙直播视频上传规则》《虎牙视频--内容上传协议》载明，主播上传的视频不得含有涉及版权问题的影视片段。另外，虎牙公司提交的《虎牙志愿者公约》载明，为维护虎牙平台安全、清朗、有序的网络环境和氛围，虎牙公司召集了大量用户组建了志愿者团队，对平台直播内容进行巡查。听证过程中，虎牙公司表示即便华纳公司对涉案音乐作品享有权利，都不应当要求下架整个程序。听证结束后，华纳公司经核实确认虎牙公司已经删除投诉侵权的内容。 

  另虎牙公司愿意提供人民币50万元银行存款作为本次行为保全申请的担保。 

  本院认为，虎牙公司提出行为保全申请，请求华纳公司立即停止针对涉案程序进行投诉的行为。参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电子商务平台知识产权民事案件的指导意见》第九条第二款规定，因情况紧急，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不立即恢复商品链接、通知人不立即撤回通知或者停止发送通知等行为将会使其合法利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的，平台内经营者可以依据前款所述法律规定，向人民法院申请采取保全措施。因此，虎牙公司向本院申请采取行为保全措施有法律依据，本院依法予以审查。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查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七条规定，结合本案行为保全的特点、效力及影响，判断虎牙公司提出的保全申请是否符合上述条件，需综合考量下列因素：（一）华纳公司的投诉行为是否具有一定的不当性；（二）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是否会使虎牙公司的合法权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三）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对虎牙公司造成的损害是否超过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对华纳公司造成的损害；（四）采取行为保全措施是否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五）申请人是否已经提供足够的担保。根据上述法律规定，结合双方的诉辩意见和现有证据，本院认为虎牙公司的行为保全申请应予支持，理由如下： 

  一、华纳公司的投诉行为具有一定的不当性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五条规定，网络用户利用网络服务实施侵权行为的，权利人有权通知网络服务提供者采取删除、屏蔽、断开链接等必要措施。网络服务提供者接到通知后，应当及时将该通知转送相关网络用户，并根据构成侵权的初步证据和服务类型采取必要措施。权利人因错误通知造成网络用户或者网络服务提供者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因此，评价华纳公司的投诉行为是否具有一定不当性需考量苹果公司和虎牙公司是否已经采取了相应必要措施，以及是否会给虎牙公司造成不合理的损害。 

  首先，虎牙公司针对投诉内容和证据所采取的删除措施已达到必要程度。自2021年4月10日始，华纳公司作为涉案音乐作品的权利人，多次向苹果公司发出侵权投诉，认为虎牙直播平台上存在部分侵犯其音乐作品著作权的视频，要求下架整个涉案程序。虎牙公司收到苹果公司转发的投诉后，在华纳公司仅提交查询指引并未提交初步权属证据的情况下，已经删除了被投诉的具体侵权内容，并将包括涉案音乐作品在内的其他视频全部删除，因此虎牙公司所采取的删除措施已达到必要程度。 

  其次，华纳公司持续向苹果公司投诉并坚持要求下架涉案应用程序的行为属于权利滥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三十二条规定，民事主体不得滥用民事权利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或者他人合法权益。华纳公司在本案中主张保护音乐作品的著作权，其要求苹果公司下架涉案应用程序，属于华纳公司的权利滥用。因上传虎牙直播平台的视频数量日均过万，华纳公司取证的215条侵权视频占平台内容比例极小，在其他平台用户上传的海量视频并未侵犯华纳公司的权利的情况下，其要求下架整个涉案程序既会损害其他平台用户的合法权益，也会使虎牙公司承担与其过错不相一致的责任。 

  综上，华纳公司的投诉行为具有一定的不当性，应当予以制止。 

  二、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会使虎牙公司的合法权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 

  2021年7月15日，苹果公司告知虎牙公司“如果该事项在短期内无法得到解决，苹果将不得不将贵方应用从苹果商店中下架。”由此可见，华纳公司的持续性投诉行为有可能会造成涉案程序被下架，从而对虎牙公司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包括：1.虎牙公司将直接损失下架期间所有使用苹果公司系统的新增用户，涉案平台上合法内容的传播将受到限制；2.下架期间，虎牙直播平台的流量可能受到负面影响，部分主播可能会向其他直播平台转移，其用户也会随之流失，造成虎牙公司的直接经济损失；3.下架涉案程序，在一定程度上会对虎牙公司的商誉及行业地位产生负面影响，影响虎牙公司的市场份额。 

  三、采取行为保全措施不会造成双方之间的利益失衡 

  如果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则华纳公司不得再就涉案投诉事项要求苹果公司下架，使虎牙公司涉案程序能够正常提供给苹果用户下载使用，不会造成双方之间的利益失衡。在华纳公司投诉的侵权内容已经全部删除的情况下，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可能给华纳公司带来的损害，小于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可能给虎牙公司带来的损害。同时，虎牙公司请求行为保全的效力，会维持到虎牙公司与华纳公司就本争议判决生效时止。在此期间，暂时禁止向苹果公司投诉，华纳公司仍然可以直接告知虎牙公司要求删除侵权内容，也可以就侵权问题依法向有权机关行使救济权利，其实质权利并未受到影响。因此，本案采取行为保全措施不会造成双方之间的利益失衡。 

  四、采取行为保全措施不会损害社会公共利益 

  虎牙直播是一个以游戏直播为主，涵盖娱乐、综艺、教育、户外、体育等内容的直播平台，用户可以通过弹幕的形式与主播实时互动，也可以在平台上传视频。对于涉案侵权视频，即便如华纳公司所言，虎牙公司可从平台内容中获得直接经济利益，而不属于中立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不能适用“通知-必要措施”规则，也仅意味着虎牙公司需要对侵权内容承担直接侵权责任，符合特定情形甚至可能承担惩罚性赔偿责任。但华纳公司要求苹果公司下架虎牙公司涉案程序，将有可能导致平台上其他主播和用户上传的合法内容被一并下架，不但会损害他人的正当权益，而且不利于促进直播和短视频领域的发展以及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繁荣。因此，不采取行为保全措施有可能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而采取行为保全措施则不会损害社会公共利益。 

  五、申请人已经提供足够的担保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查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一条规定，申请人申请行为保全的，应当依法提供担保。申请人提供的担保数额，应当相当于被申请人可能因执行行为保全措施所遭受的损失，包括责令停止侵权行为所涉产品的销售收益、保管费用等合理损失。申请人虎牙公司已提供50万元银行存款作为担保。在被申请人华纳公司没有举证证明可能因执行行为保全措施所遭受的损失的情况下，上述担保已经初步符合本案要求。综上所述，申请人虎牙公司对被申请人华纳公司提出的行为保全申请符合法律规定，本院予以支持。 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三十二条、第一千一百九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第四十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条、第一百零八条及第一百五十四条第一款第四项，《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第二十二条、第二十四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查知识产权纠纷行为保全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七条、第八条、第十一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知识产权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五条的规定，裁定如下： 

  被申请人华纳盛世音乐版权代理(北京)有限公司在收到本裁定之日起立即停止针对申请人广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苹果应用程序“虎牙直播-游戏互动直播平台”，就编号APP142472-A项下相关事宜向AppStoreNotices@apple.com、苹果应用商店AppStore、苹果公司（APPLE INC.）进行投诉的行为。本裁定事项效力维持至本案终审法律文书生效时止。 

  申请费2500元，由申请人广州虎牙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负担。 

  本裁定立即开始执行。如不服本裁定，可在收到裁定之日起五日内向本院申请复议一次。复议期间不停止裁定的执行。 

  二〇二一年九月十八日     

  本件与原本核对无异